Abstract

公元二〇〇八年，中國首辦奧運，我六十八歲，恰為孔子列國行倦遊返魯之年紀。孔子已盡其仁道，我方率領海外各地學生，沿當年孔子路線，作孔子知命之旅體驗行。由曲阜北上泰山，東至齊，西入衛，過宋，南下陳、蔡、楚諸國，重訪子畏於匡、逼盟於蒲、受逐於宋、絕糧於陳等地。歷史雖遠，山川仍在，文化之餘蘊仍在。「體驗」，即是在歷史現場中回味當年人事，追踪孔子之性情、抱負，以復活孔子之偉大人格。我沿途講解，觸景動情，有時亦不能自已。以孔子之學養、孔子之通透、孔子對歷史之了解，深知人類解困之道，何以屢受阻厄？「天下莫能容」？雖然，此不足為孔子病，唯聖者苦矣！ 這一段路程，孔子走了十四年，我們走了十三天，當然不能盡所見、所思。日間趕路，晚間則安排講座，共五講，分別就孔子之抱負、思想人格、知命之旅之背景與逆勢而行的動機、與隱者之對話、及從知命之旅所顯示出來的思想的高度與精神境界，作深入分析。雖不能包攬孔子思想之全部，但自信其精義已概括無餘。孔子為聖之時者，可進可退，從容自主，如顏淵言：仰之彌高，鑽之彌堅；若吾人言之不足，亦無傷於孔子。 宋儒每謂：天不生仲尼，萬古長如夜。不讀孔子書，不從孔子行，可能無法感受此語之深刻。近人為西方文化所欺，每疑孔子之學，以為中國不能現代化之絆，於是反孔、批孔，而不知自己錯思、錯認。學不知本，不知源流，而羨別人之工巧科技；德不知修，不知上達，而縱自己之本能情欲。人將安歸？晚清迄今，已一百餘年，文化之道，早已回轉。西方之工具理性，終而闖出彌天大禍。我們歸來未久，即發生金融海嘯，經濟衰退，市場重創，而民間之價值崩潰、社會質素下降，則早已見之。《易》曰：亢龍有悔，非此也耶？西方所走的是知識之路、理性之路，但單腿走路，豈能健步？孔子之卓識，開發性情，則諸德兼備。此義，吾於講座中已指出。願我華夏子孫，於此危難之際，能效孔子之知命，奮起承擔，則回轉乾坤，非無希望。中國改革開放已三十年，成績驕人。但單憑此不足以感服世界，反招人妒；富而無教，更伏危害。有先見者，已力言重建精神家園之重要。則重讀孔子，正是時候。 茲乘體驗行紀錄成書之際，綴此數言，以為序。